五洩山赋作者周虎木考略

诸暨五洩,闻名于北魏,见载于郦道元《水经注》,历代文人墨客如宋杨万里、王十朋,元杨铁崖,明徐渭、袁宏道、宋濂,以及吴中四才子唐伯虎、祝枝山、文征明、徐祯卿等都曾涉足于此,皆有诗文流传于世,成为佳话。清代诗人周虎木,作有《五洩山赋》,但鲜见于史籍,年版《五洩山志》亦未见收录。全文词章华美,文采绚丽,气势磅礴,非身临其境而不可为。其文如下:

会稽山水,岩壑嵚崎;四明东峙,五洩南垂。埒赤城以表胜,齐雁荡以争奇。险不亚于三岛,幽何数乎九嶷。百道珠泉,五级划丹梯之界;千寻雪浪,双潭开明月之池。吴门之练出云中,条条飞帛;黄河之水来天上,滚滚华滋。陟其地者,如身游乎群玉;观斯状也,将目炫乎瑶墀。彼层层而可望,羌一一而赋之。

其一洩也,发源富春之山,合流浦阳之水。乍展云衣,乱喷石髓,吼若巨牛,奔如渴兕,高悬者二十寻,下注者三四里。潭环曲而如规,影黝翳而莫底。散天花于云际,初落琼葩;响环佩于天中,遥闻清徵。势则一洩而不可扼也,而肇端者于此。

其二洩也,力能驱石,色若拖银,烨烨煜煜,炳炳鳞鳞,必盈科而后进,势有待乎逡巡。量万斛之明珠,一时都满;涌千堆之灵液,半晌如神。泻圜沼兮淬锜斧,落峭壁兮垂天绅。

其三洩也,高悬百尺之丹崖,深缒千寻之银索,有时天风暗吹,山日西落。云从中起,气蒸云汉之光;龙自中潜,声搅龙藏之壑。即而视之,似大冶之镕汞泉;遥而望焉,似中天之舞群鹤。

四洩更险,人不敢过,通天绝地,排江倒河。缒绹下窥,跨玉虬而蹀跟;系栰垂睇,翔珠凤以婆娑。痴云幂兮走地魃,阴飚发兮降天魔。蜕游龙于断磴,挟飞仙于中阿,怅游人,其至此将莫敢以谁何。

五曰东潭,银涛直走,惊石破于南山,讶天倾乎北斗,落天际之原泉,汇人间之渊薮。一级两级兮,界破青山之色,五色迷离;一堆两堆兮,霏残碧落之花,五花纷纠。奚必望江涛于夔蜀,峡水成三;何须溯河脉于昆仑,星源聚九。至其峰峰蔚翠,涧涧漪涟,台榭轩亭之壮丽,岩扉窟宅之雕镌,登图籍者七十二处,号洞府者三十六天。

玉室金堂,谢元卿逄仙之境;螭宫蛟阙,刘龙子羽化之泉。将芳踪之莫数,繄胜地之争传,而人之不能履其境者,徒耳热于水经之篇。

原本宋记,而组练以成文,五色迷离,令人目炫。

考作者周虎木,绍兴山阴后马村人,名大榜,虎木其字,又字题苑,号珠士,别署瓜田半半子、闲止亭浒墨居士,优贡生,生于康熙五十九年,卒于乾隆五十二年(-),清朝戏曲家,有《十出奇》《庆安澜》《一帘春》《晋春秋》等戏曲作品,以及弹词《珍珠塔》和诗文集《传中堂骈体文集》等传世。

周虎木家族源出诸暨,奉周敦颐曾孙、宋甲辰科进士、国子监博士周靖为一世祖,与五洩藏绿周氏同属濂溪一脉。据《国朝三修诸暨县志》载:“周靖,字天锡。……靖康之变,以宗社大计关白大臣,欲上书阙下,当事阻之,知事不可为,弃官归。绍兴间起为国子监正录,进博士。罢官后,以诸暨有中州风,遂徙居紫岩之盛厚里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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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靖之孙周治、周訚、周恪自紫岩迁居诸暨南门三踏步,成为周氏南门三族,其后派衍散居诸暨各地。周恪之后,周靖七世孙周澳自诸暨南门迁居山阴周桥。周澳曾孙周茂,娶瓜田缪氏,因“周桥故祖闾第族蕃无旷土,不可以润,瓜田密迩,妇家地差衍,非人所争”,遂迁瓜田。

瓜田村又名后马,周大榜好友潘汝炯在《山阴瓜田庙记》中称:“村为马氏旧里,后唐天成间,族甚繁,分处村之前后,因有前后马之名,今之环村而家者,曰言氏、刘氏、缪氏、周氏、余氏、宋氏,凡六族,而周氏为道国苗裔,簪缨更盛,地之灵,不可谓非神之佑也。”

周大榜为周敦颐廿六世孙,历代家世显赫。关于世系传承,他在《传中堂骈体文集》内《四十初度自序》中也有涉及,称“元公(周敦颐谥号)曾孙博士公谓靖,南渡家诸暨紫岩村,自元公至余,凡廿六世。紫岩分派周桥,明时茂庵公讳茂,由周桥迁瓜田,科第相继。”文中还详细解释了自己姓名的由来:“迨国朝宦达,大父授别驾之官,适家口携从,小子育毗陵之署(大父木居公讳中铎,任常州通判),尔其岁月日时之逢金(余受干支俱行金令),伯仲叔季之加木。(兄弟辈命名皆木旁字)玉光榜列,悟蕊珠原是前身,梦泽虎来,唤于菟而作小字”(余名曰榜,字余曰虎木)。

周虎木自幼聪慧颖异,十六时已通过童子试,成为生员,可谓少年得志。《周氏家谱》中有《珠士公传》,称其“幼聪慧,病哮喘,书不甚读,默诵强记,手抄五经及《史》《汉》文,日成帙……,出应童子试,冠其曹”。另《珠士公小传》称:“虎木十六岁时,出应县试、府院试,皆前列。已而岁科两试,经解、古学又前列,名声大起”。其在《四十初度自序》中还历数了列次县、府试的排名,得意之情,溢於言表。

然而高开低走,他随后的科举之路却并不如意。至乾隆二十七()年,年过四十的周虎木共参加七次乡试,都未中举。《四十初度自序》写到:“其间七哂闱遗,四叨房荐”,他感叹:“毕竟恨积南华,致庭筠之累黜,庸讵良留北野,待伯乐之亲逢,而乃眼几曾青,头何尚黑,马蹄春疾,尽是悲秋,头脑共烘,除非过夏”。

周大榜屡试不第,且家道中落,不得不以设帐、游幕为生计,其游幕经历,在《珠士公传》中有数语提及:“……应江南督学雷公翠庭之聘,至署衡文,当时称得士。戊子岁,客荆楚,入陈雨亭中丞幕……”考虑其间为闽浙总督陈辉祖幕僚达十年余,而陈祖辉最后因罪赐死,因此对该段主要的人生经历反而着墨不多。

周大榜虽然科场失意,却以戏曲、诗赋闻名于世,关于他的著述,《珠士公传》有简单介绍,称:“著有《楚游三赋》,沉博绝丽,直追《两京》……遗稿有《半半草》、古文骈体文十余卷,填词《一统锦》《十出奇》《庆安澜》《一帘春》《晋春秋》《晚香亭》数种,脍炙一时”。诗文创作其间,周大榜与越中名士交游颇广。他的诗文中提及的越中文人,有童钰、刘鸣玉、陶元藻等十余人,而这些越中文人提到周虎木的诗文,也不胜枚举。

浙江仁和仇养正《未学斋集》卷二有《题周虎木小照》一诗,诗中云“君今有袞未得补,不成报章空七襄”,正是指周大榜七试不售、科场失意的经历。其它如蒋士铨《周虎木小照·百字令》;吴寿昌《雪中过访周八虎木、孙二赞皇、何大松轩三茂才》《闻周八题苑凶耗》;童钰《吴山客舍与周虎木大榜、金安亭磐话别》;刘邦基《春日同周虎木、吴泰交、黄行之、家兄柟亭游鉴湖一曲亭,即席分韵,得多字》《寄周虎木》等,而《传忠堂骈体文集》有序文若干篇,均名家所作。

在与越中文人交游期间,周虎木应该到过诸暨五洩,有感于五洩胜景,写下气势恢宏的《五洩山赋》详情还待有识之士再作考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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